信息中心  李瑛

    读《杰克·韦尔奇自传》，文如其人，你仿佛能从字里行间看到通用公司前总裁杰克?韦尔奇的坚毅、幽默风趣，和他那对生活、对工作的热情与理智的完美结合。读《杰克·韦尔奇自传》，你可以有一百个理由被他打动。而我被他深深吸引的原因有三个。

    一 、打滚的杰克

      在杰克·韦尔奇还是个小人物的时候，他就置单位同事那种谨小慎微的作风于不顾，在单位总是“出言不逊，粗俗、大嗓门、容易激动、带着浓重得波士顿口音而且说话口吃”。很多韦尔奇的崇拜者写给他的信就是专门表达对他这种“不愿改变自己意志的行为”的赞赏。韦尔奇喜欢随意，他试图在公司建起一种“跟街角的邻里杂货铺的氛围一样”的气氛，就是随意的氛围。

      韦尔奇近乎顽固地坚持真实自我。他近乎疯狂地严格要求自己诚实守信，与官僚浮夸作风进行斗争，“哪怕这样做意味着我在GE不会成功”。可见，对于韦尔奇来说，坚持真实自我是生命的最高原则。确立这样的原则是多么令人敬爱。

      一个公司的文化氛围，反映的是这个公司CEO的灵魂。韦尔奇的真实与开放使他在GE创造了最为随意的气氛，GE“无边界”的公司理念也是这种思想的结果。

      在公司里，韦尔奇刻意追求开放和随意所带来的激情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。他喜欢召集一群人来随意地讨论问题，他管这种讨论叫“打滚”。这个词非常形象，一方面它形容出了越来越多的点子和越来越清晰的思路的累计过程，另一方面，它又描述出了讨论本身的那种无拘无束，那种随意和平等。韦尔奇自己说：“所有人都知道，他们是这张桌子上地位相等的伙伴，在这里他们的意见可以非正式地、坦诚地说出来。”正是这种“打滚”的讨论，最终形成了GE的各种重大决定。

      这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生活中经历过的一件事情。记得2001年的夏天，我到《萌芽》杂志社去实习，当时我知道《萌芽》杂志社几年前完成了一次非常成功的改版，现在经营得很火。我所在的编辑室非常简单，是里外两间，我和其它两个编辑在外间工作。有一天，当我正在看稿子的时候，忽然从里间屋传出了一阵吵闹声。我听不懂上海话，但是那种吵闹非常激烈，几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同时说话，仿佛都很激动，在我的想象中，他们可能是指着鼻子互相谩骂。我很惊讶，看了看一边主管发行的李老师，暗自希望他能进去劝架。可是，李老师就跟没事人一样，继续在办公室唯一的一台电脑上收发信件。里屋的吵闹声持续了很长时间，可能有两个小时左右。后来，终于，门被打开了，几位编辑走了出来，他们看上去像没有发生什么事，互相说着话就出来了。

      这件事虽有点奇怪，但不好多问，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。可是，没过几天，有一天，里屋忽然又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，这次似乎更厉害。我终于忍不住问李老师：“里面怎么了？”李老师笑着说：“他们在开会。”

      我非常惊讶，说：“开会就非要这样吗？”那时候在我眼里，那样凶残的争吵是一件极不体面的事。李老师笑着说：“他们每次开会都很激烈，这叫思想的碰撞，碰撞才能出火花。‘新概念作文’就是这么碰撞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  “新概念作文”是《萌芽》杂志社运作得极为成功的一个项目，这个项目推出以后，《萌芽》杂志从一本月发行量几千册的杂志迅速上升为几十万册，而且推出了韩寒、郭敬明这样在青少年中极具市场号召力的八十年代后作家。别的不说，对于一个商业运作的杂志，钞票就这样“打滚”而来了……

      从韦尔奇说到《萌芽》，其实就是想说，那种开放、平等、激烈碰撞的气氛真的很让人难忘。我相信生活在那样气氛中的人，他所有潜能都会被不自觉地激发出来。在那种完全放松的、没有任何堤防和顾虑的状态下，障碍只会减少，效率只会提高。韦尔奇率直地说：“我不喜欢坐在那里听预先准备好的演讲，也不喜欢读报告。我更喜欢面对面的交谈……我喜欢‘积极的冲突’，相信关于商业问题的公开、真诚的辩论能带来最好的决策。”

      二、理智地工作

      韦尔奇另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是，他处理工作的时候那恰到好处的情感分寸。韦尔奇常常说这个人是他的朋友，那个人也是他的朋友，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。他管理整个GE肯定遇到了很多麻烦，但估计没有哪一个能大过他继承人的遴选。继承人的考察和选拔经历了整整7年。在这个马拉松的过程中，先是提出了32个人选，后来经过努力，最终确定了3个候选人。要命的是，这三个候选人都非常出色，而且，用韦尔奇的话说，都是他很好的朋友，他提名任何一个，都会伤害其它两个。

      这个过程中，有一个细节尤为引人注目。就是在新人还没有确定的时候，韦尔奇忽然有了一个想法。三个候选人中，吉姆?麦克纳尼是主管飞机引擎业务的CEO，鲍勃?纳代利是主管能源系统的CEO，而杰夫、伊梅尔特当时主管医疗设备系统。他们三个的职位都是相当重要的。韦尔奇忽然蹦出来的新想法就是，他要为三个候选人的现有职位都确立继任者。这就意味着，三个人要么在竞争中成功，要么走人。也就是说，任何一个人成功了，其它两个都必须走人。

      这家伙！他刚刚还说三个人都是他的朋友，他因为只能选其中的一个做CEO而无法面对另外两个，而此时，他又忽然出了这么个主意。他自己说：“我承认，这看起来可能有点不公平，但是我这样做对他们的员工和我们的股东而言，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。”更具体来说原因有两个：一个是，三人中一个竞争成功后，另外两人很可能自己选择走人，那时候再考虑继任者的提名，显然就不是很从容了。另外一个原因，正如韦尔奇在别人建议挽留其它两个竞争者时所解释的：“我知道这样会出现什么结果。任何一个成为这家公司董事长的人必须充满自信心，并且热情高涨。我想让他充满成就感，我不希望他得小心堤防着谁。”

      这就是韦尔奇对待工作的态度。一个即将退休的人，在工作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得罪了朋友，而是一切以“利益最大化”为标准。

     三、贯穿始终的耐心与热情

      韦尔奇在工作中给人印象深刻的，还有他的耐心。虽然他号称自己“脾气暴躁”，但是他艰苦的工作中，耐心是真正的基础。从他对塑料业务的精心经营，到他退休前的最后两件事——试图并购霍尼韦尔和提名继承人，韦尔奇在工作中呈现了巨大的耐心和热情。似乎他的任何一项工作都是马拉松式的长跑，但不管成败，韦尔奇总是竭尽所能，全力以拼。

    在得知联合技术公司正在运作收购霍尼韦尔，并已经进入了执行阶段，“董事会将在5分钟后完成与联合技术的交易”的时候，即将退休的韦尔奇竭力阻止了这场交易，以高得多的出价开始了一场马拉松式的并购。

      并购最终因欧盟委员会的干涉失败了，但在每一次谈判和会议中，韦尔奇都表现了其对工作无与伦比的的热情和细致。每当我想起韦尔奇这老头子，在退休前的几个月，打电话、并且利用私人关系去阻止一桩即将达成的并购案，并为这一行为付出了艰苦的努力，我都忍不住心潮澎湃。是的，任何一件事情，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，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。在竞争白热化的今天，一个企业人，唯有如此才能取得成功。

      韦尔奇为公司创立了一种“无边界”的管理理念，就是说，使公司的人与人之间、业务与业务之间、部门与部门之间、母公司与各个子公司之间及子公司彼此之间，都处于一种完全开放的、无边界的状态。为了让这种理念深入人心，他必须不断地重复。韦尔奇说话口吃，他说：“‘无边界’是我最难说好的词，我上百万次磕磕绊绊地说出来，可我从不回避它”。他对待工作就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  《杰克·韦尔奇自传》还让我学会了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看待一家公司。在这个“无商不奸”的古老理论传唱世界的微利时代，一批优秀的现代公司正在苦苦坚守着以诚信打动客户、强大自己的理想。GE1992年曾被开除过的员工指控操控钻石价格，2000年，又被指控造成哈得孙河的PCB污染。在阅读这两起事件的过程中，我深刻感受了舆论的力量。一家如此强大的公司，在舆论面前，竟犹如一条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鱼，被置于肉案之上。那种挣扎既悲壮又无助。这让我想到了我们的中央企业宝钢，在宝钢股份增发的时候、在钢铁企业利润下降的时候所遭遇的公众误解和怀疑，这也让我学会在阅读媒体文章时，在读到一起起涉及公司和公众利益之间纠纷的案件时，不再盲目地去同情自己草草判定的“弱者”，而是保持一份清醒和客观的头脑，多思考实事。